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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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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是站在人群之中,可路遠柏卻覺得眼前的那個女人如一只白梅傲然綻放在滿山綠葉中。單薄的身影,純粹的眼眸,立在燈光之下,似冰清玉骨流轉人間。

這個女人……跟她好像。

可是……終究不是她!

夢醒時分,何其殘忍!

輪流射擊,第五顆,輪到路遠柏,在無數雙眼眸註視下,他將手槍抵在腦門,拉套筒,手剛欲有所動作,卻聽到一道輕細的女聲,柔軟,清麗:“不要。”

那個女人就站在前方,沖他緩緩的搖頭,晶瑩的淚滴從她澄澈的眼眸中流出,沾濕了雙頰。

驀地想起她曾經在自己跟前哭泣的模樣,也是這般淚濕盈睫,咬著下唇,伐出些許白印,猶如初冬時節,紅纓綻放後現出的一點粉色的蕊。

路遠柏倏然笑了,濃濃的眉眼像是溶了琉璃燈光。他利落的扣下扳機,瞬時一陣尖叫聲響起,但卻沒有嘭的槍響。

將手槍握在手心,攤開,路遠柏看著Jim,眼神有點冷。

握了握拳,Jim拿過槍,但槍口對準的卻不是自己的腦袋,而是前方的路遠柏:“你是想死!”

似是早料到會是這麽一出,路遠柏聳聳肩,不以為意,他擡腿,向著他的方向走去,直至走到近在槍口一尺的前方才停下,聲音沈沈砸出:“我給過你機會,是你自己不要。怪不得我。”

在Jim還沒明白過來他的言下之意時,路遠柏突然出手劈下他手中的槍,同時從腰間掏出一把銀質小手槍,眼睛一眨未眨,扣下扳機,子彈直直打入他的小腿處,瞬間血液濺出,陣陣尖叫聲以及Jim的哀嚎聲響徹寰宇。

一腳將嗷嗷叫的Jim踢開,路遠柏伸手將那個女人拉到身後,而後低下身子,蹲在捂著傷口,一臉痛苦的Jim跟前。他看著他,眼神沒有一絲憐憫。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短刃,看了看,倏然拍在Jim的臉上,冰冷的觸感讓Jim好一陣害怕,死死的瞪著他。

“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。”男人還是在笑,眉眼之間溫潤英邪,仿若畫中仙,說出的話卻是惡魔的狠絕:“若不是我早已金盆洗手,此刻,傷的就不是你的腿,而是你的……命。”

最後一個字,他吐的極輕,卻讓周邊的人都忍不住身軀一震。

他們相信,他說的是真的。

這個亞洲男人,很可怕。

但意外的,路遠柏什麽都沒做,只是起身,將刀丟開,對湊到他跟前的侍者淡淡吩咐了什麽,轉身離開了。

才剛跨出一步,就察覺到有什麽拉著自己的腰,路遠柏轉身,明明是修竹似的眉,如碧玉似的眼,此刻除了狠戾,除了殺氣,什麽都沒有。

藍貝琪被這樣陌生的他給嚇了一跳,但她卻也從未真正認識過他。

他於她,是熟悉的陌生人。

緩緩收回抓著他外套下擺的手,藍貝琪執拗的看著他,臉上淚痕還在:“那個,謝謝你。”

淡淡的掃了她一眼,路遠柏好半晌才開口,聲音卻冷冷清清:“放手。”

懦懦的收回手,眼神耷拉了下,眸中波光流轉,仿佛這一轉有給自己打氣一般,藍貝琪再次擡眸,頰邊笑意深深:“我沒有要惹你生氣的意思,我……我只是害怕。”

路遠柏的目光森然,落在她身上,凝視著她蒼白的臉頰,這樣脆弱的表情,脆弱的像海沙壘建的城堡。心,突然被狠撞了下。憑他多年征戰黑道,如今卻又征戰商場的豐富經驗,不難看出,這個女人確實是在害怕。

沒錯,她是在害怕,縱使臉上掛著笑意,但是也許笑是她掩飾害怕的本能反應,她眸中微微顫動的波光卻沒辦法抑制。

兩人一時無聲,這時卻走上來一位歐美婦人,用流利的美式英語告訴他,她的小腿上沾了血。

路遠柏這才低眸看向她裸^露的小腿處,確實有血。

這種紅色的東西在他前三十年已看的太多,麻木了。誰流了血,為何流血與他何幹?可是,這一刻,這血沾著她腿上,卻莫名的礙眼。

沒待她作何反應,路遠柏沈沈的聲音已施施然響起:“跟我來。”

他的背影在前方,外套下擺在人群之中袂裾飛揚,薄薄的一層流光脈脈流動他烏黑發絲間,清雋秀逸,一如她記憶中的那般。情不自禁地,她櫻色的唇微微一抿,浮出點兒笑意。路遠柏皺眉回眸時,恰好看到了她流風回雪的嫣然姿態。

他怔了怔,還是領著她去了上面自己的VIP房。

坐在柔軟的沙發上,他沒擡頭,指了指右手邊的某處:“浴室在那裏,去把血弄幹凈。”

他說話一直是這樣,只會下命令,不會商量,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落寞。

藍貝琪怔了怔,卻又很快嘴噙笑意,聲音柔軟濕嚅:“好。”

聽到浴室門關上的聲音,路遠柏這才擡起頭來,淡淡的神色,只是陡峭的眉峰之間盡是傷楚,眼中點點湮滅。

多久了?刻意的去忘記,強迫自己去忘記,本以為已經忘記,本以為可以不再想起,卻只是遇到一個相似的笑容,都能徹底攪亂他好不容易平覆的心。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可好?肯定很好,那個男人對她的好比他的還要多上幾分。

畢竟他愛上她的時候,遲了那麽多。

如果自己比他更早的遇見她,那麽現在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一樣?

原來,刻意的忘記最終只能是無法忘記。

藍貝琪打開門出來,輕聲道:“那個……”

聽到她的聲音,出神久久的男人一下子擡起眼眸,內中星輝熒熒繾綣含情,月清朗,眼波月色兩交輝,卻又在一瞬間褪去適才光澤,湧上幾許冷漠。

被這突然轉變的他給嚇到,藍貝琪一下子楞在了原地,雙手無措的絞在一起。

冷漠,防備,這麽多年來已經成為本能,即使眼前這個女人在他眼中無所作為,但無意識中,還是會敵對她,這就是一種本能,不用偽裝就會流露而出的本能,就好像什麽都不想去想時,卻會想到那張熟睡的面容一樣,是一種無法改掉的本能。

斂去眸中的森寒,路遠柏的聲音淡若清風:“什麽事?”

這麽多年了,他的聲音,語氣從來都沒有變過,雖然那時只是一句話,但這種冷漠卻依稀如昨。雖然有點難過於這種冷漠,但卻又有點小小的開心,因為他……沒變。望著他濃黑的瞳孔,藍貝琪彎了彎眸子,珍珠一樣細膩幹凈的脖頸泛起粉紅,若秋日紅楓,連成一片:“沒事,我就是想說一聲,謝謝你。你……”對我還有印象嗎?

還沒問出口,卻被他截斷:“沒事就自己回去吧。”淡淡掃了她一眼,目觸到她笑意盈盈的眸子,路遠柏的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。

“那個……”好不容易才再遇到,不可以就這麽讓他走了。這個念頭驅使,藍貝琪想也未想就小跑到他身後,急忙拉住他的外套下擺:“我叫藍貝琪,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?”

路遠柏轉身,面無表情的看著她,一字一句冷漠非常:“你對誰都這麽信任嗎?剛認識的人,還是個男人。”嘴角向上勾了勾,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,逡巡的目光寫滿了趣味。冰涼的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精致的下顎,指腹那柔軟如積雪的觸感讓他有剎那的晃神。

曾經,在她睡著的時候,他也曾如這般觸摸過她的臉,那張笑起來星光點點的臉。

他俯身,靠近,冰涼的薄唇輕觸著她的唇角,看著她,眼眸盛著她的容顏,優雅的像是清月夜裏赴佳人幽約的翩翩公子,只是眸中卻無半點溫度,聲音平靜:“不要那麽單純,小姑娘。”

如此近距離的氣息吞吐墨眸中沈沈穩穩的魅力,藍貝琪的耳朵忍不住爬上了一抹紅意,恍若盛開在白雪飄灑的冬日,耀眼紅艷的紅梅,有馨香四溢。

“可是,你是好人。”她看著他,眸子漾起層層漣漪,逆光粼粼。

房間裏很安靜,除了輕盈的呼吸聲,她軟軟輕輕的聲線落在這片寧靜中,恍若晨鐘,敲醒整個山野,驚醒一室冷寂。

饒有趣味的看著她的臉,那是一張單純的毫無雜質的美好容顏,倏然的,路遠柏就笑了,卻又如曇花一般,轉瞬即逝,再尋不到分毫。摸了摸她的臉,他在她的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,看著那淡淡的色澤驟然變得紅嫩。松開她的下顎,他平靜的陳述:“果然還是太單純了呀。”

沒有留意他的離去,藍貝琪只是楞楞的站在原地,手卻微顫,撫上那片被他咬過的領域。他剛剛吻了她,簡單的廝咬,卻像是夏日的浮萍倏然被驕陽照耀,灑下點點光輝,向外擴散,一圈一圈的蕩漾,撩起整片心湖,沈醉在剎那。

路遠柏頭也未回的向外走出去,剛打開門,卻見到門外站著個人。面無表情的看了那家夥一眼,然後在那家夥伸長脖子,望眼欲穿中帶上了門。

還沒收回眼神呢,就聽到好友的嗓音淡淡然響起,在耳側:“看什麽?”

Lee笑笑,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,臉上不無可惜:“是個東方美人呢,怎麽?你喜歡她?我可是聽說你剛剛一怒為紅顏呀。”

Lee是個地地道道的美國人,卻也懂得不少中國成語,而且,極愛用成語,也不管對還是錯,只要想起,信手就拈來。

路遠柏眉頭一擰,音調降了三分:“不要打她主意,我不是跟你說著玩的。”

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也有為女人出頭的時候,Lee表示很震驚,雙手攤開,舉至頭頂,示意自己投降:“行,我認輸。剛剛真是一怒為紅顏?要知道,你可是不碰賭很多年了,今天卻突然出山,還傷了人,這個問題很嚴重。”

路遠柏聞言,卻笑了,有點邪氣,眉如修竹,眸若暖玉,一副樣貌如豐神臨世。拍拍好友的肩膀,無辜的語氣:“是他先惹的我。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?Lee,你會替我擺平的吧。”

Lee其實很想說,我擺不平,你自己擺平吧。

可惜沒有機會,路遠柏一句話就給他堵死了:“我在這裏舉目無親呢,很可憐。”

Son of your bitch!又來這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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